六方核谈 期望几许？ 樊吉社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 8月1日，朝鲜表示同意六方会谈，拖了近十个月的朝核危机终于曙光乍现。从各执一端互不相让到倡议六方会谈，朝鲜何以突然转变态度？ 回顾朝核危机以来美国的政策、中国的外交斡旋以及近期形势的发展，不难找到“偶然变化”后面的“必然原因”。朝核危机爆发以来，布什政府的态度如果不是“蛮横”的话，也是强硬的近于“偏执”。除了表述不接受双边会谈或者朝鲜完全放弃核企图之前谈判免谈的政策以外，美国从来没有停止构建国际统一战线的外交努力，并积极准备应对一旦危机持续或者升级可能产生的后果。美国努力的成效是比较显著的，至少相关国家已经达成基本共识，即朝鲜必须终止其核项目，朝鲜不可能感受不到日益孤立的压力。同等重要的是中国的外交斡旋。4月下旬的三方会谈充分展现了中国在“促谈”方面的创意，此后中国为打破僵局进行了积极努力和多方斡旋，中国副外长戴秉国曾在7月中上旬穿梭三国。朝核危机乍现曙光显然不能低估中国的作用。 除开朝鲜，其他五国在会谈中的共同关切应该是朝鲜放弃核项目，此外利益各异。不管是朝鲜可能拥有的核能力还是常规能力，韩国无疑最直接、最痛切地感受到其严重性。在朝核问题上，韩国从最初就表达了与美国不同的声音，不欲与美国完全站在一起，但韩国清楚地知道，没有美国的支持，韩国无能为力；过分倚重、追随美国则可能因为美国拒不妥协的政策导致局势进一步恶化。因此，未来的六方会谈中，韩国仍然会坚持朝鲜半岛无核化原则，同时主张和平解决，并表达为危机解决提供强力政治经济支持的意愿。而日本从危机之初至今始终坚定站在美国一边，主要因为日本认为朝鲜的核能力将对其构成直接威胁，1998年8月“大埔洞1号”导弹飞跃其领海已经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如果朝鲜的核能力辅以其中程导弹能力，日本没有理由过上“安稳日子”。因此，如果日本在会谈中提出一揽子解决朝鲜的核能力和导弹能力，这也并不奇怪。六方会谈对俄罗斯来说是一个机遇。冷战结束前后，俄朝关系的日渐疏离导致它在朝鲜半岛丧失了发言权，现在俄试图恢复在东北亚的影响。俄曾坚决反对美国将朝核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朝鲜将俄纳入六方会谈，不排除它利用俄在朝鲜半岛的潜在经济利益和安全关切来制衡美国的意图。在会谈中，俄罗斯完全可能提出其油气资源作为解决朝鲜能源问题的可供选择方案，其核技术亦可作为建设两座轻水反应堆的备选。当然，如果朝鲜拒不放弃核项目，俄可能会站在美国一边施压。对于被认为在朝核问题上拥有较大影响力的中国来说，六方会谈如果能够通过外交方式和平解决朝核问题，自然是理想结果。中国从最初申明半岛无核化、维持半岛和平与稳定、通过外交和政治手段解决的三项原则以来，立场并无变化，“促和促谈”符合中国利益，中国仍将在六方会谈之后继续这种外交努力。 六方会谈能否缓和乃至解决朝核危机将取决于美朝双方的意愿。经过近十个月的危机升级，朝鲜在美国一边表示外交解决、一边不理不睬的政策中基本上使危机升级到战争边缘，它还有什么能和美国过招呢？朝鲜的筹码不外有三：废除停战协定、进行导弹试验、宣布成为核国家。这三个筹码都可能招致国际社会的严重关切，并将危机升级到战争，因而属于下策。相反，说服相关国家相信朝鲜严重的安全关切、放弃核项目的善意以及经济方面的强烈需求，争取各国提供适当的安全保证并提供适当的经济援助，这应当是双赢的战略。对美国来说，尽管它有长长的要价单，但如拒不提供某种形式的安全保证并拒绝提供或者协调提供对朝的经济援助，只取不予，这次会谈将可能是双方的“独白”而不是“对话”。相反，如果美国愿意利用手中的诸多筹码，并且渐进提出要价，朝核问题解决并非不可想象。如果双方均有诚意谈判解决，那么第一次六方会谈应该至少奠定双方后续对话的诚意基础，开启谈判渠道，缓慢展开解决危机的进程。国务卿鲍威尔在8月4日说：“我不想说我们是要带着购物袋去那里，也不是在暗示会有什么交换，交换会在下一次会议开始，”这应该是对六方会谈的合理预期。但是，不管怎样，鉴于美朝宿怨以及双方过招的历史，“过早打开香槟酒”庆祝六方会谈是冒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