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的未来：和局与危局的两条道路 近年来国际社会中存在的四个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并成为美国外交政策的“重重之重”，它们分别是：伊拉克被指称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且支持恐怖分子、朝鲜被怀疑从事浓缩铀的活动、伊朗建设核反应堆背后藏匿的核野心、利比亚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企图。经过将近四年的外交、军事努力，四个问题当前的状态分别是：伊拉克问题经过一场战争接近字面意义上的“彻底解决”、朝鲜核危机依然在六方会谈的框架内延宕不决、伊朗同意核查但仍然有反复、利比亚承诺放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计划并且换得了美国取消制裁的回报。 获致“解决”的伊拉克和利比亚问题分别是美国运用两种手段的结果：用武力手段“解决”了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关切”，用外交谈判的方式化解了利比亚僵局。当前依然备受关注的朝核危机和伊朗反应堆问题将以何种方式解决？是利比亚模式昭示的政治、外交手段，还是伊拉克战争表明的武力手段？朝核与伊朗问题的解决方式完全可能决定未来十年乃至数十年国际社会的基本状态：我们将生存于一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急剧扩散的“危局”之中，还是生存于一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逐渐得到遏制的“和局”之中。 假定朝鲜通过和平的方式最终获得解决，例如采用利比亚模式，美国能够大致满足朝鲜的安全与发展双重需求，朝鲜放弃发展核项目并回归《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那么朝鲜问题的解决方式对伊朗问题的解决将具有示范效应，大约伊朗问题的解决也为期不远。而朝鲜和伊朗问题的解决将向其他若干拥有核野心的国家传递明确的信息：发展核武器不能根本缓解其安全形势，相反可能因此而造成在国际社会的孤立，消除对抗根源、营造“和局”才是明智的政策。设若如此，近几年国际不扩散形势的危局将大大缓解，国际社会因而能够有幸回归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状态。那时，国际社会经过不懈努力无限期延长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达成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美苏（俄）签署了两个削减战略武器条约、东南亚和非洲成为继拉美和加勒比、南太平洋之后的另外两个无核区、南非放弃了核武器、被怀疑从事研发核武器的阿根廷和巴西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由于美国一意强化自身安全与军事实力以及印巴核试而在国际不扩散领域失去的“大好形势”仍然有希望挽回，“潘多拉魔盒”仍然有可能合上。透过国际社会的普遍努力，缔造“和局”绝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假定朝鲜问题的解决遭到失败，其结果很有可能是美国接受一个“核化”的朝鲜，当然前提是朝鲜不从事核试验或者远程导弹试验、不从事核技术以及核材料的扩散。伊拉克模式是否使用于朝鲜？坊间的讨论认为，正是朝鲜拥有若干核武器的可能导致美国在朝核问题上“投鼠忌器”，不曾强调武力解决的手段，尽管美国政要也曾放言“所有的选择都摆在桌面上”。所谓“外科手术”打击对朝鲜的效用也会因为朝鲜的地理环境以及朝鲜人民从事敌我斗争的丰富经验而大打折扣，何况一旦有此种军事行动，朝鲜难免要孤注一掷，其后果必将让美国在考虑军事手段的时候慎之又慎。朝核问题不了了之的严重后果将不堪设想。朝鲜拥有类似印巴以及以色列状态的有核国家地位之后，亚洲可能会出现链锁反应。日本将可能是朝鲜之后的第一个获得发展核武器借口的国家，考虑到日本储存的巨量核材料以及先进的核技术，日本走向核国家的道路将是“一帆风顺”的。步日本“核化”后尘的将是韩国，近期有关韩国提炼核材料的事态从另一方面表明，韩国在核技术上的进展并不弱于其他国家。假设朝鲜核问题无法成功解决，那么伊朗问题解决的难度将进一步加大。国际舆论认为，伊朗在核问题上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将受到朝鲜事态发展的影响。如果伊朗从朝鲜那里获得它也可以促使全世界接受了它的核武器计划的经验教训，并且完成几近完工的“用于和平目的的”轻水反应堆，那么它的邻国肯定会起而效仿。叙利亚、埃及甚至土耳其将是核国家名单上的新成员。朝鲜、日本、韩国、伊朗、叙利亚、埃及和土耳其不过是一个“小名单”，“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这个“小名单”将不断扩大。当一个国家的生存面临威胁，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它放弃自保的努力。一旦核扩散加剧，那么事故风险、误判风险以及核武器与恐怖分子“牵手”的风险加大，国际环境将因此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获取地区优势的图谋、强化国家地位的野心将使和平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前核扩散的状态表明，消除具有核野心的国家寻求发展核武器的根源远比限制“供给方”扩散核武器技术、材料重要；对那些谋求核选择的国家来说，发展经济、缓和周边关系远比依赖“末日武器”更能有效地促进本国安全。概言之，朝鲜和伊朗核问题的解决将决定未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是以加速度还是以减速度进行，各国是“寻求和局”还是“制造危局”，两条道路何去何从，有赖于各国的精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