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事件”对美国政治的影响 倪峰 去年的"911事件"，可以说是自冷战结束以来最具震撼力的大事了，发生 在纽约和华盛顿的恐怖袭击，破天荒地使所有的美国人头一次集体地失去了那种 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安全感，它对美国社会及其人们心理的影响，正在使美国的政 治生态发生许多重要和微妙的嬗变。 一、总统和行政部门权力扩张 我们知道，美国政治体制的主要特征是三权分立，政府的权力为行政、立法、 司法三个部门分享。但权力的分布经常处于一种动态过程中。通常情况下，当发 生危机的时候，总统的权力往往会膨胀。这主要是因为，在危机时刻，总统和行 政部门在处理此类问题时享有天然的制度优势。同时，这时美国国民普遍认为， 维护国家利益的最好方式是有一个强有力的总统。这从袭击发生后，布什的支持 率一度达到前所未有的93%中可以看出。由于这时公众坚定地支持总统，因此， 总统的主要制衡者--国会很难与总统唱反调，因为这容易招致选民的不满，不利 于连选。这样就出现了权力向总统和行政部门集中的现象。 由于这次恐怖袭击造成的危机可以说是空前，因此，各种政治权力向总统方 面集中的程度，也超过了冷战结束以来的历次危机。袭击事件发生后不久，参众 两院分别以98票对零票和420票对1票通过议案，授权布什总统"可以使用所 有必要和适当的武力，对付他判定曾策划、授意、从事或协助"911"恐怖攻击 的国家、组织或个人，或是庇护那些组织和个人的国家、组织或个人。"国会给 予总统如此巨大、宽泛的授权，而且如此顺利地通过，这在美国历史上也是少见 的。 与此同时，国会对总统拨款要求几乎是一路绿灯。我们知道，在美国的政治 体制中，国会最大的实权是所谓的"钱袋权"，没有国会的拨款，总统和行政部 门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这也是国会能够制衡总统的力量所在。"911事件"之后， 国会几乎自动放弃自己在这方面的制衡权。从去年9月到今年年初，国会先后通 过了400亿美元的反恐拨款，150亿美元的航空援助法，3430亿美元的国防拨款， 以及约700多亿美元的拯救经济法案，如此众多数额庞大的拨款在如此短的时间 内顺利通过，这在以扯皮见长的美国政治中可以说是奇观了 。 另外，与立法部门的放权相对应，行政部门的权力迅速扩张。从行政部门的 机构设置的角度看，布什政府在应对恐怖主义的行动中，迅速成立了"战争内阁"， 这在二战结束以来还是第一次；布什政府还强化了情报部门的职能和权力，不仅 大幅增加了对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等情治部门的拨款，而且赋予其绕过正常 的法律程序，进行电话监听和搜查、以及没收资产和拘捕嫌犯的权力。今年早些 时候，布什宣布成立国土安全部协调包括国防部、司法部、运输部、能源部、联 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公共卫生系统在内的几十个部门的国内治安工作，人员 将达17万之众。有许多人预测，该机构有可能成为象国防部那样的超级强力部 门。总之，总统及行政权力的迅速扩张、国家机器的强化以及它们对社会控制能 力的加强，已成为"911事件"之后美国国内政治变化中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现 象。 二、党派斗争受到抑制 党派斗争是美国政治的常态。冷战结束后，美国的党派斗争又有了进一步加 剧的趋势。其中最典型的就是1995年共和党主导的国会使民主党主导的行政部 门两度关门和1998年的克林顿绯闻案。这种现象在某种程度上说与冷战后相对 宽松的国际环境有关。而"911"从天而降的惨祸使每一个美国人都感受到了切 实的威胁和恐惧，从而对党派斗争的扩展产生了强大的抑制力。 从"911事件"发生到阿富汗战争基本结束这段时间来看，民主、共和两党 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和高度一致，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民主党人达施勒表示："面对恐怖行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确保类似恶毒事件不会再在美国发生。" 众议院少数党领袖戈普哈特表示，在此关键时刻，民主党将全力支持总统，布什 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会有求必应，只多不少。正象前面提到的那样，民主、 共和两党联手在国会通过了一系列重要的法案，党派斗争被暂时放在了一边。尽 管随着阿富汗战争的顺利进行和安然丑闻的暴光，党派斗争又有所抬头，但与 "911"之前的情形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三、政治文化出现反转？ 越战后期，由于政治和军事上的惨败，美国开始比较全面地进行反思，提出 了国家安全与民主的关系这样一个命题，并展开了广泛和深入的讨论。得出的基 本结论是：不能以国家安全的名义压制个人自由，必须对行政权力进行强有力的 制衡和监督。于是，出现了国会的复兴、战争权力法案，新闻媒体和非政府组织 对行政部门监督的加强，整个社会更加强调公民权利以及弱势群体和少数族裔的 利益。其中尽管有反复，但这已成为自70年代以来美国政治文化的主流。 而"911事件"之后，美国的政治文化出现了一些新的动向。强调安全至上、 秩序、公民责任的保守主义盛行起来。众议长哈斯特德称，为了反恐怖主义，美 国人应考虑牺牲一部分自由。 政府部门则采取了许多非常措施。在袭击事件发生后不久，布什便命令各州 州长让国民警卫队进驻机场、港口、政府办公地点、以及重要的设施等。行政部 门向国会提交了反恐怖法案，其中包括这样一些条款：司法部有权拘留涉嫌从事 恐怖活动的外国人6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给予执法机构更大的权力进行电话窃 听、搜查、没收财产。联邦调查局甚至公开向社会征招2000万人做眼线。如果 是这样，那么每一个生活在美国的人都将处监控之中。在美国各地，各级地方政 府也都采取了"必要的安全措施"，以纽约为例，市政府启动了"强化欧米迦" 警戒方案，所有通往纽约市的所有桥梁加强警戒，进出车辆必须接受严格的安全 检查；关闭主要观光景点；国民警卫队进驻曼哈顿各重要地点并加强在街面的巡 逻等。前市长朱利安尼这样告戒纽约市民，"在今后一段时间，纽约市民可能要 面临更多的不便，但必须更加小心，接受它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而在美国社会中也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现象。例如，保守派的主张和政府 的行动，得到了多数美国人的支持；社会中对政府批评的声音大大减少，媒体纷 纷自我约束，不同声音很容易被扣上"不爱国"的帽子；社会中的排外倾向明显 增加。 　　所有这些，可能意味着美国的政治文化正在发生某种转折，而这些将会对美 国的国际行为产生深远影响。